费良勇
2025年1月23日,中国原子能机构就中方对日本福岛核污染水排海独立取样检测结果答记者问,明确表示,中国科研机构已完成对样本的检测分析,样本中氚和铯-137、锶-90等核素活度浓度未见异常。
事实上,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早就采样分析并得出同样结论,中国官方拒不承认。中国官方盲目攻击日本,中国民间疯抢食盐,政府荒唐,民众无知,在全球留下笑柄。
当日本发出公告,从2023年8月24日起,将福岛第一核电站经处理的100多万吨放射性污水在30年内陆续排入太平洋,第一期17天排放7800吨核污水。日本此举当即引起全球各种反应。大体上,美国、加拿大、欧盟等持支持态度,而中国、韩国、朝鲜等持反对态度。包括日本在内,各国都有反对和支持的声音。
中国外交部指责日本政府“出于一己之私利,给当地民众乃至世界人民造成二次伤害”,“同时也将自己置于国际被告席,必将长期受到国际社会谴责”。中国海关总署2023年8月24日宣布即时全面禁止日本水产品进口。
作为一位核工程研究设计人员,我认为中国政府和朝鲜当局都罔顾科学事实,毫不尊重国际原子能机构,过分小题大做。所以,2023年9月9日,我发表了《不要将福岛核污水排放政治化》一文,从核能和辐射常识的角度谈了一些看法,并批评了中国官方的错误作法。我指出,将福岛排放作为回击日本跟随美国打压中国的着力点,加强网络柏林墙的监控功能,封杀与官方观点不同的专家,只保留同官方一致的言论,完全回到了毛泽东统治时期只许寡头决断,不许人民说话的境况。这比任何核事故都要恐怖得多。
福岛排放的核污水是反应堆一回路中的水,原本含有高放射性。但福岛排放的核污水经过多核素处理系统(简称ALPS)过滤掉除了氚和碳-14以外的放射性物质。IAEA公布的安全审查综合报告,认为福岛排放符合国际安全标准,对人类与环境的影响微不足道。即使人们不相信日本公布的数据,也应该相信IAEA的监察分析。当然,任何国家,如果怀疑日本提供的福岛核废水数据,可以由一国或者多国,甚至要求联合国重新组织专业团队(IAEA本身是联合国的下属专业机构),去福岛检测核实各项数据。日本方面应该尽可能提供方便,决不能设置任何障碍。
可是,中国政府既然不相信日本和IAEA的数据,却没有要求在2023年8月24日首批污水排放前派出专家团队独立检测,而是在排放当日大放厥词,丧失专业精神和大国尊严。拖了一年多以后,2024年10月中旬,中国政府才派出专家赴福岛第一核电站,独立采集了福岛核污染水排海口附近海域海水样本。2025年1月23日,中国政府终于公布样本中氚和铯-137、锶-90等核素活度浓度未见异常,也就是承认排放水的不良影响微乎其微。同时,也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下台阶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目前储存的福岛核污水的全部氚当量不到900兆贝克(Tbq),如果三十年等量排放,每年排入大海的当量不到30 Tbq。这低于任何一个核电站正常运行情况下,每年的氚排放量。例如,中国秦山第三核电厰2019年的液体和气体排放氚当量分别为124 Tbq,114 Tbq,合计是福岛排放的8倍。目前世界上已有30多个国家和地区建有核电站。根据IAEA统计,截至2022年6月底,全球在运机组440台,总装机容量约 3.94亿千瓦。全球核电站的排氚量超过福岛排放的千倍以上。如果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稍微具备一点上述常识,或者请教一些专业人士,查询一些专业资料,就不至于信口开河,贻笑大方,让中国政府和人民都丢失了颜面。
从1979年改革开放起,中国长期实行韬光养晦的和睦外交。1990年,邓小平明确提出“冷静观察,稳住阵脚,沉着应付,韬光养晦,善于守拙,决不当头,有所作为”的外交方针。姑且不谈邓小平的其它功过,我认为韬光养晦的外交方针是完全正确的,赢得和平的国际空间,为中国30多年高速发展打下了基础。而且我认为,韬光养晦并非“权宜之计”,应该长期坚持。可是,习近平2012年上台以来,对内推行媒体姓党,政治倒退,打压香港民主人士,对外采取咄咄逼人的“战狼外交”,同美国为首的民主发达国家越来越对立,对中国的发展极为不利。
中国政府吃到了“战狼外交”的苦头,尝试改弦更张,重新走和睦外交的路线。对日本福岛核污染水排海的态度转变,正是改变外交路线的具体措施。亡羊补牢,未为晚也。抛弃战狼外交,坚持和睦外交,对中国、对世界都有好处。
作为14亿人口的大国,中国有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中国政府做任何重大决策,都应该征询有关专家的意见,不能任由最高领导人拍脑袋决策。 无论如何,不能将科学问题政治化。要允许不同的声音自由表达。
2025年1月26日 写于 纽伦堡